一场胡思乱想的监考
一场胡思乱想的监考我不能像泥菩萨一样,两小时一直端坐在讲台上。我总得间或的眼珠子那么转一转,证明自己还是个活物。有一首歌里有这样一句歌词。“那时候,车马慢,一生只够爱一人。”十多年前的监考很自由、闲散
一场胡思乱想的监考 我不能像泥菩萨一样,两小时一直端坐在讲台上。我总得间或的眼珠子那么转一 转,证明自己还是个活物。 有一首歌里有这样一句歌词。“那时候,车马慢,一生只够爱一人。”十多年前的 监考很自由、闲散。我喜欢摊开信纸,和远方的朋友写信。那会,不曾有手机,更 不知道微信为何物,信件是人与人联系的最好方式,那种发信与收信的期待,实在 是生活里的一大幸福的事;我还喜欢拿来一本书翻看,有时候看到好玩的,莫名其 妙还笑将起来,发出“呵呵”的声响,赶忙抬头去看学生,他们都埋头苦干,没空 理我的神经;还喜欢一边喝茶一边下棋,泡了一杯茶,在讲台上用粉笔画出五子棋 的框格,自己和自己对弈……那时候人很慢,一场考试只够做一件事。 现在,教师的前后排装有监控器,像是魔兽的眼睛。监控房里有监视人员,据说, 数据连接到省里,省厅都能看到教室的情况。今天有个老师被批评,说是监考时打 盹。于是,我总不能呆坐着,坐久了要打盹的,打盹就得通报批评。 我于是仰着头踱步,从前排踱到后排26步。从后排踱到前排24步,诶,怎么不 对,疑心自己数错了,又从后排踱到前排前排踱到后排,数了好几遍,都是错。踱 到脑袋发懵,看那天花板上的吊扇,像鸟张开巨大的翅膀,只是,那大鸟不飞,被 系着脖子,悬挂于天顶。我想我好累呀,能不能把我也挂上去。 挂上去可能更累,一直踱来踱去也影响学生考试,我还是回到讲台上坐着吧。对墙 上的钟走的好慢呀,时间仿佛都凝固了。那钟的上方贴着八个红色的大字“励志厚 德博学笃行”文字艰涩厚重,既不押韵也不轻快,远不如我们念书时候的“好好学 习天天向上”“好好”“天天”两两相对,叠音叠字,朗朗上口;“学习”“向上”既口 语化又含有动态的鲜活的情状,让人想起蹦跳的脚步,闪烁的瞳仁。那八个大字的 正下方,是黑板报,内容是关于扫黑除恶的,显得庄严肃穆,让我不自觉地屏息凝 神,想起英武的警察叔叔们来。板报的右边墙上贴着一张油印纸,纸上有一双鞋, 一个年轻人正俯身系鞋带,上方有两行小子,分别是:“正青春,在路上”“机会属 于人只有一次”。前一句我是喜欢的,后一句的“只有”两个字显得局促、逼狭、冷 峻。人生应该是峰回路转,柳暗花明的,哪能如此决绝和断然,让人有倒吸一口气 的“凉”。 板报的左墙上,是班级园地,粘贴着学生的优秀习作,写得是《我的叔叔于勒》的 读后感,多数学生谈到了资本主义社会下人情的凉薄,金钱的丑恶。二十年前,我 教这个文章时,正义充满了整个胸膛,对菲利普夫妇的行为深恶痛绝。教的义正言 辞,气壮山河。那时的中国社会,金钱关系没有现在这么凸显,国人大多朴素。许 多爱情里,更多的是看中情感而非物质。那时喜欢一个人,只是单纯的喜欢这个 人,与其他身外的物质没有任何关系,只觉得和这个人在一起,就很幸福。而今在 公众的相亲节目上,有女生毫不言悔的说:“宁愿坐在宝马车上哭,也不愿坐在自 行车上笑”。无论如何,我是不太能理解这样的思维。坐在自行车上笑,是一件多 么快乐的事呀,那无尽的风,穿过天空的浩瀚烟云,直抵我们的耳鼓,不断交缠, 敲击,回旋,扬起我们的长发;自行车穿过田野穿过村庄穿过开满鲜花的山岗,风 中飘着飞扬的尘埃,青翠的藤蔓,斑驳的光影……有笑声,是多么美好的时光。我 是个蠢蛋,晕车厉害,叫我坐在宝马上,我宁愿做拖拉机,坐在拖拉机上,我就不 晕。

